见他出去,丁班的向安立刻也眼咕噜一转,跟着举起手来:“大人!我也想要交卷!”
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,考场里计时的香刚好燃完,报时的侍从敲响了正厅旁边的大鼓。
院长负手走过来,瞪了他一眼说:“最后半个时辰,不允许提前交卷。”
本来兴致勃勃的丁班学子们一个个不得不息鼓偃旗了。他们全都是写不了什么文章的差生,自然也不用那么长的时间去推敲琢磨,才想模仿程衍提前交卷,没想到却恰好没赶上。
平日里书院考试,也有规定时间可提前交卷的规则,只不过还真没有人敢提前交,不得不说程衍确实是第一人。
只不过,大家不外乎在心里猜测,他是不是因为完全不会写,空了白卷才索性提交里离开。
书院的院长走到了主考官的位子面前,对林教谕说:“林大人,您现在……准备看这位考生的试卷了吗?”
林教谕想了想,还是摇头,说:“先放在这里,等会全部密封装订好,再看。”
院长不知道是喜还是忧。
好消息是,林教谕不至于当堂发怒了,坏消息是,程衍的卷子总要装订起来,批改的时候,迟早都会看到。
楚望已经写到了文章收尾的地方,为了如何画龙点睛而冥思苦想。
在程衍出去的时候,他多少还是被打断了,一直到程衍都走出去了,还没法平静下来。
别人都会认为,程衍是空了白卷才提早交卷离开,但是想到昨晚对方信誓旦旦说要考前三甲证明自己,楚望却觉得,说不定程衍当真是已经写好了文章,才会交卷的。
昨天晚上,他几乎把楚望之前所作文章看了一半多,只是那时候已经不早了,他也不知道程衍看进去了多少,又能有多大的获益。
看程衍自信满满离开的神态,楚望心里其实……还是没有底气的,毕竟这家伙,交白卷的时候也是很有底气的。
“认真考试!不许交头接耳!不要走神!”
院长突然开口,和全场的考生说。
楚望这才猛地回神来,不再多想,把心思先放在自己的文章上。
反正程衍发挥得如何,很快就能知道了。
半个时辰很久就过去,在临交卷前,楚望又认认真真地换了崭新的纸,将自己的诗赋杂文都端正地重新誊抄一遍,他全神贯注做这件事情,以防自己出现别字。
写到最后一个字结束,他才慢慢放下笔,感觉手腕僵持在同个姿势太久,已经有些酸疼了。
他轻轻地呼了口气,坐在位子上,等着辅教先生挨个收回考卷,按照班级全部装订好后,主考官才宣布了可以离开了。
楚望跟着人群鱼贯而出,心里思虑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程衍,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喊着他的名字:“楚望!”
楚望一抬头,就见到程衍站在正厅外的一棵老松树下,朝着他用力地挥手,整个人一分形象都没有。
楚望却不觉弯起了嘴角,朝着他小跑过去。
楚望一走到他面前,程衍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,说:“走吧!我们去吃饭。”
书院中再亲密的好友好像也不会做出这样亲昵的事情来,楚望被他当众拉住了手腕,心里不觉有些惊诧和紧张了起来。
他平日里和其他人都是君子之交,甚少有什么肢体接触,还是……还是大庭广众之下!
楚望猛地涨红了脸,却是朝周边的人看去。
旁边的同窗,从程衍朝人群里大喊楚望的名字时,就已经注意到了,这会儿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他俩关系居然密切到这个地步,不由地有些惊讶。
不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楚望听得最清楚的居然是他前桌的那位学子和朋友说:“程长青居然敢去捉楚子观的手,他就不怕被楚子观打吗!”
楚望:“……”我的同窗到底对我存在着什么误解?
“走呀!”程衍见他不动,又喊了一声,握着他手腕的手轻轻拉了一把。
楚望这才转头,重新望向他,眼里有几分的复杂,但很快又消散,点了点头,迈开步伐才说:“我们去哪?”
程衍偏要挤眉弄眼,神秘兮兮说:“你跟我来就知道了!”
楚望注意到,程衍手里拿了个食盒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的,但他没有开口询问,依言跟着程衍离开。
孟晨辉总是很避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,楚望以为自己也是不喜欢这样太黏糊的行为的,不过……好像也没有很讨厌。
而且,同窗们虽然诧异,也只是觉得程衍胆大妄为,应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来,楚望心里想到这,自然松懈一大半,也就一路任由着程衍拉着他,一直绕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。
他们到了一处草坡,最上面有一棵郁郁苍苍的树,楚望跟着程衍到了树下,又被他拉着并排坐了下来。
紧接着,楚望把另一手一路提过来的食盒放在草地上,说:“我们来开小灶。”
他一面说着,一面已经手脚勤快地将食盒打开,楚望伸手帮忙,把里头的饭菜都拿出来。
两份米饭、一个竹筒装了汤,菜色是两荤一素,其中还有一条鱼。
程衍给他递了米饭和筷子,说:“来,趁热吃吧。”
楚望总觉得,程衍已经能做出足够惊喜的行为了,却没想到他还能做出更加神奇的举动来。
他不由好奇地问:“你去哪里弄来的饭菜?”
程衍理所当然地回答:“当然是书院的厨房啊!”
楚望蹙眉,说:“食堂里……最好的伙食,也没有这么好吧?”
程衍却“嗯哼”两声,把碗筷硬塞到了他手里,说:“快点快点,趁热吃。”
看他迫不及待的模样,楚望也不再多问了,接了过去,和程衍一起吃了起来。
米饭蒸得恰好,入口飘香;小炒肉香辣入味,翻炒得恰好;青菜大概就了炒肉之后的油炒的,唇齿留香;蒸鱼去了腥味,鱼肉嫩白鲜美,入口立刻如丝化开。
楚望没吃过太多好东西,也觉得这顿“小灶”开得太好了,好的他每样菜在程衍的撺掇之下挨个尝试后,竟然不太敢继续下手了。
程衍见他停下来,疑惑地抬头看他:“怎么不吃?不好吃?不合胃口?不舒服?”
他一连三问,问得楚望只能摇头,然后轻声回答他:“不是,是……太好吃了。”
程衍立刻笑了起来,继续热情地招呼他:“既然好吃,那就快点多吃一些吧!已经不是很热了,再放久就凉了。”
楚望实在耐不住这样的热情,压住心间翻涌的思绪,还是先跟着程衍把饭吃了。
吃到最后,只剩下汤。汤是装在竹筒之中的,掀开盖子后,程衍抬眼看他,说:“一起喝?”
楚望莫名有些脸红,虽然并不知道“间接接吻”之类的东西,却还是莫名地有些紧张,束手束脚地和程衍你一口我一口喝完了最后的蛋花汤。
吃饱喝足,程衍站起身来,把被两个人“清扫”地干干净净的碗碟都依次放回到食盒之中,才伸了伸懒腰,长吁一口气,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。
楚望不觉笑起来,被他一把拽住手拖着站起来。
程衍说:“吃得饱吗?”
楚望点头,又怕他不信,还补充:“很饱,很久没吃到这么丰盛了。”
程衍不由地想到了程家随随便便的山珍海味摆上餐桌,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。
他没多想这事,反正总有机会带楚望多吃一些好吃的东西。上辈子的小郡王就是个小吃货,这辈子的嘛……看楚望刚才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,程衍心想也是八九不离十了。
他说:“我们走动一下,正好消化。”
他还握着楚望的手,楚望低声应允了,被他牵着手在草坡上四处走。
书院里处处有这样怡人的景色,只要偏离主干道,人自然就不多。楚望也很放心地任由程衍抓着自己的手腕,然后再握住他的手,最后硬是把手指插入到他指缝,和他十指相扣起来。
一只手干燥温暖,另一手细腻冰凉,十指相扣便是紧密地交叉,缠绵到了极致。
楚望瞪着程衍,用眼神控诉他得寸进尺的行为,程衍却还偏偏得意,甚至把大拇指往两个掌心中间挤进去,用指甲轻轻摩挲楚望的手心。
好像心尖也被瘙痒到一样,楚望猛地一震,企图将手抽走,却因为十指相扣的姿势,被抓牢而无从逃离。
程衍深沉安静地望着他,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。
楚望突生出一股紧张慌乱,转头逃避开了他的注视,匆促地寻找话题转移,急于改变这暧昧的气氛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你刚才怎么提前交卷了?”
程衍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:“我写完啦,自然就交卷了。”
楚望哑然,又试探地问了句:“你真的写完了?”
程衍肯定地点头,和他握紧的手还甩了两下,委委屈屈地说:“你不相信我?”
楚望摇头,下意识地反驳:“我当然不……好吧,你有注意策问的文体,规范写作吧?”
……显然是不那么相信。
程衍肯定的点头:“当然了,我昨晚看了你那么多文章,少说也把文体摸清楚了。”
楚望便不再问了,至于写了什么内容,发挥得怎么样,他对程衍实在没有信心,但是也不想打击他,就避而不谈了。
他只说:“贴经我有一题没做出来,你应该全部答对了吧?”
程衍点头,但还是保守地补充:“如果我没有写错别字的话。你感觉自己发挥得如何?”
楚望想了想,说:“照常的水平吧,应该没有什么失误。就是不知道,这次主考官的教谕大人,会更喜欢什么样的文风了。”
再才华横溢的学子,踏进科举这条路,也要规矩做学问,考前要战战兢兢押题,考试要惴惴不安猜测评卷官的喜好来落笔,考完之后放榜之前,还会紧张兮兮想东想西一番。
程衍轻笑了一声,宽慰他:“不必担心,不管那位教谕大人有什么偏好,只要你做好了文章,他都会中肯地给分的。”
看楚望还有些心不在焉,程衍又说:“你刚才考试应该写得手酸了吧?我给你揉揉手腕吧!”
楚望来来不及拒绝,纤细的手腕就落入宽厚的手掌之中。
*
程衍不知道的是,他拿来安慰楚望的话,恰好在评卷的厅里,展开了类似的争议。
“这篇文章,不讲仁义道德,不讲四书五经,从头到尾陈词逃不开一个字:钱!实在是庸俗不堪,不可重用!”一个书院的先生冷哼一声,啪地一声,把卷子拍到了案台上。
为了严谨公正,一篇文章会有三位先生一起评分,给出一个一致的等级,然后由主考官从甲等当众来排出前三甲来。
如此,月试的评卷过程中,总难免会有些争端出现,在讨论的过程中,书院的先生们也能各抒己见,获得新的见闻和领悟。
与此人争议的是另一个先生,他把卷子捧了起来,手指在那张纸张上滑过,说:“这文章,破题、立证、起讲、收结,不仅格式严谨,而且言之有物,怎么就不配评为上等了?”
之前的先生暴跳如雷:“这篇文章满是铜臭味,命题讲文史修撰,字字不离钱,这还不算跑题!?最多只能评个丁等——不,写出这篇文章的人,根本不配读圣贤书!”
与他争论的也羞恼了:“策问一门,只需结合时务选择切入点即可,修撰文史向来进展艰难,不正是因为缺钱,无利可图,这篇文章正好讲出了关键点,一个年轻学子能有如此一针见血的眼光,却要因为你的不识货而蒙尘,你羞不羞?”
厅里时不时都有争论,不过众人一来碍于脸面,不会大吵大闹,二来为了个学徒的文章争论,总有点丢脸。
闹得这么大,两位书院先生都快要摆出不死不休的模样,实在引起了众人……对那篇文章的好奇了。
林教谕正在评卷,抬头一看争论的二人,说道:“将卷子呈上来。”
立刻有人将那密封的考卷拿上来。
林教谕观看了起来,其他好奇的人也不好凑上去打量,就等着他看完后,做出什么评价。
教谕大人从刚才阅卷开始,表情一直非常严肃,甚至可以说,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的……但是现在,看着这篇文章,他一会儿不满地蹙眉,一会儿恍悟惊叹,一会儿深思苦想,一会儿沉默长吁,神色变化莫测,丰富得叫人无法揣摩他的心思。xlwxs9.com
他足足看了一刻钟的时间,把这不长的文章,翻来覆去阅了几番,才起身,感慨了一句:“此子将来,必有所为!”
那个拥趸这文章的先生,立刻冲着同僚露出耀武扬威的表情来:“看,我说什么来着!”
教谕大人负手,转了一圈,却又忍不住重新回去看了下这文章,斥骂道:“但是这文章,真是气煞我也!”
若干书院先生:“……”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啊?
林教谕把卷子拿起来,递下去说:“你们传阅一下吧。”他优先看向书院的院长,把卷子给了他,说:“贵院真是藏龙卧虎,不知道此文章作者是何人?”
虽然月试与当朝科举考一样,会要求用规范的字体来书写,避免出现有人考风格独特的书写来贿赂舞弊,但是毕竟诗赋杂文都不是太过于拘束,只要求文体规范,内容不会大逆不道,都是可以的。
所以,一院之中的先生,对拔尖人才的文章都是可以一眼识破,即便是密封了姓名,也能够猜测出来是谁。
院长不记得他们书院中有多么标新立异的人才,战战兢兢地接了过去,说:“我看一看。”
这一看,他立刻有些傻眼了,一翻卷子封条写了甲班,连忙喊道清先生过来:“道清,你来认一认,这是甲班谁的文章?”
道清先生一拿到,也是愣住,如果他脑子里能飘过弹幕,那满满地肯定全都是:这他妈真的是我教出来的吗!?
辨识出来,着实高难度,道清先生最后摇头,说:“不知,可能是哪个考生临时起意,才另辟蹊径写了这篇文章吧。”
问不出来是谁写的,林教谕有些可惜,但也没有太失望。毕竟等他们全部阅卷完毕,开了封,就可以看署名了。
“罢了。”林教谕说,“你们传阅下,再一并讨论这篇文章要如何评分。”
几刻钟后,厅里近十位评卷官,都陷入的深思来。
沉默了许久,道清先生才说:“这篇文章的切入点,确实比较、咳,少见,但是分析论证都做的不错,言之有物,所涉及的内容,也不是违禁的,我觉得,可以给高等级。”
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,但是毕竟是他甲班的学生,等还会放榜成绩排出来。道清先生多少还是想要维护一番自己的学生的。
林教谕认可地点头,又叹气说:“从文章看来,此子有雄心壮志,但志不在入仕,应当是经商之才。”
道清先生眼皮一跳,直觉想到了一个人,然后又飞快地忘掉。
林教谕站起来,说:“我认为,这篇文章可以标为甲等,虽然当中立足的观点,我等多不认同,但是不可否认,文章非常犀利,正好切入命题,阐述清楚了修撰文史的利弊,是优秀的时务文。”
书院先生坐成两列,无不冥思苦想,最后还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先生点头认可,说:“不错,我虽然不认同此文观念,但刨去此事,这文章确实做得好。”
如此一来,也没有人有强烈反对的意见,林教谕拿了甲等的章子,落在了这篇文章上。
他落章时还呐呐:“等下评完前三甲,必要看看这文章的署名是谁了。”
好奇这惊世骇俗的杂文作者是谁,后续工作好像评卷官都加快了速度,没有多久,所有的卷子都已经评改完,甲等的文章只有十篇,摆在了林教谕案前,由他来点前三甲。
他又多看了几眼刚才那文章,却还是惋惜说:“不可、不可,这篇文章不能拔得头筹,最多只能次之。”
他说着,已经率先把“第二名”的章子,靠着“甲等”的章印给印了下去,并排两个鲜红的章印,落在了潇洒飞扬的字收尾处。
他先给了第二名,之后又拿了第一名的印章,巡视一番,手按住了另一篇文章,说:“这一篇,当之无愧是头筹,文风大气,文体严谨,鞭辟入里,切中要害。最重要的是,它更符合科举试选拔的标准,可做此次命题的范文,给众学子传阅学习。”
最后一句的比较,自然是和第二名的“奇葩”做比较了。
两个章子都落下得干净利落。但到了第三名,林教谕却开始犹豫了,最后竟然叹气摇头:“由此珠玉在前,木椟在后啊。”
也便是说,其他文章,都再没有和前面两篇足以比肩的了。
不过,林教谕还是尽职地在一堆木椟之中,勉强找出一篇还算顺眼的盖章。
然后他才迫不及待地拆密封,准备来看一看,到底是谁做出那片文章的。
道清先生莫名觉得,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,这感觉随着教谕大人拆密封而越发强烈。
这时候,他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念头来:程衍不是写了满满当当一卷面狗屁不通的文章吗,为何刚才也一直没见到!他那独特的狗爬字体,任谁都是忘不了的!
*
晌午休息过后,全书院的学子要重新在正厅前面的广场上集中,等着先生们放榜,宣读成绩。
虽然除了甲班以外,其他的班级只有优异的学子会受到表扬,其他人都不会被当众宣读成绩,只不过所有人都必须在场,而且放榜之时,爆出冷门或者黑马,这时候台下学子们怎么喧哗吵闹,先生们都是不会阻拦的。
甚至以前,还有一些学子,会私底下在书院里开庄下赌,猜测月试前三甲是谁,终归是太过于胡闹,还是被明令禁止了。
得知曾经有过这样一项活动的程衍,心里很是失望。“如若不然,我今天能回本的,就不只是五百两了。”
楚望瞪他,希望他少说两句异想天开的话。
他和程衍过来,还是一样受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礼。
这回倒也不是惊诧两个人的亲密了,楚望昨日落水后,是程衍把他救起来的事情,似乎已经传遍了。连道清先生都在放榜前走下来,问楚望身体有没有问题,众人得知他昨天经历一场生死大劫,今天早上还能坚持考完试,心里无不是佩服他的。
楚望有些惶恐,连忙说:“让先生担忧了,弟子无虞。”
道清先生才点头:“无事就好,以后多注意。”
说完之后,他还狠狠地瞪了站在旁边的程衍,然后才离开。
程衍莫名其妙:“我招他惹他了?”
楚望还真应和着说:“应当是的,你好好想想,什么时候又做了错事,惹先生不快了?”
程衍:“……又?”
好惨好无辜。
旁边的学子在窃笑说:“程长青肯定是写了什么让先生气到的文章,你看道清先生那表情,简直像是要被他气吐血了一样。”
另一个人说:“他也真是奇怪,明知自己几斤几两,还敢参加月试,等下放榜倒数第一必定是他,岂不是丢人现眼了?”
程衍还没说话,楚望就突然回头看那两个人,冷冷地说:“背后议论是非,小人行径。”
那两个人脸色一变,不敢多说了。
放榜是从最后一位开始,林教谕念名次和所对应的考生,一位辅教先生就会紧跟着在他后面揭榜,对其他班来说,是吃瓜看热闹的好事,对被排名后公诸于众的甲班来说,刺激并不小。
开始念名次时,所有甲班的学子都不再议论了,全部人都盯紧了教谕大人,屏住呼吸等着他开始。
林教谕清了清嗓子,亮声:“第——八十一名——”
周围的人将目光投向了程衍。
“——张三!”
程衍把所有目光都瞪回去:看什么看!看什么看!
众人私语:“可怜的张三,好不容易程衍插班,夺走了他的倒数第一,没想到这次程衍尽然不交白卷了。”
林教谕留给台下学子议论低语的时间,等着辅教先生揭榜第八十一名后,才紧接着说:“第八十名——李四!”
这些周遭的人看程衍的眼神也是完全不一样了,不是倒数第一,也不是倒数第二!这对这位不学无术的纨绔来说,是多么罕见的一件事情啊!
楚望低声说:“这些人真讨人厌。”
他清楚程衍单凭贴经一门学科的成绩,只要诗赋和策问不要交白卷,少说也能有中游的水平,可是周围的人全然不知,每报一个名次,他们不关心最后得到的是谁,都是在惊叹好奇,程衍究竟会排在哪里。
有人说:“也有可能,程长青的卷子因为无法评分,所以不列入排名了。”
但是立刻有人反驳:“不可能,总共八十一名,正是从第八十一名念起的,所以肯定不会少人的。”
程衍没有理会那些人说话,在宽大的袖子下悄悄牵住了楚望的手,果然楚望立刻被他转移了注意力。
一番挣扎却无法把自己的手指抽离,更害怕大幅度的举动被别人发现两个人私底下都偷偷摸摸在做什么,楚望直瞪程衍。
只可惜他的视线一点杀伤力都没有,程衍还有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,低声笑说:“干嘛这样看我?被我迷住了?”
楚望没法抽手,没对这样的话反驳不回去,最后气恼地扭头,不肯看他。
只是手心还在被轻挠着,就像心弦也同样被撩拨着一样。
当然,总有人是关心着自己的排名的。
渴望这次能够考出满意成绩的人,都在教谕大人喊出名次时,心里拼命默念“不要叫我不要叫我”。
——名次从低喊到高,越慢被叫到,就说明排名会越高。
程津站在众人之中,脸上没有一点血色,紧张得不行。
不过,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头,因为站在他旁边的孟晨辉,脸色也一样不好。
程津忍不住在回想上午考试他写的内容,诗赋注意韵律平仄了吗,杂文规范文体了吗,有没有出现别字,还有没有一些地方写的不够充分,他越是拼命回想,越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心里在期冀着自己杂文能写得非常优异,只有这样,即便是贴经考砸了,他也才有机会得到前三名。
但是程津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都创作了什么样的内容,一分一毫都回想不起来。
“第四十五名——程津!”
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时,程津错愕不及,呆愣愣地仰头看着前方,一时间反应不过来。
他心里默念着不要太快喊到自己的名字,可却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!
在旁边恍惚的孟晨辉,也有些惊愣,转头看他:“教谕大人喊的是你吗?”
和他有一样怀疑的不只是孟晨辉一个人。
因为立刻有人说:“是不是喊错了!应该不是程津,是程衍才对吧!”“程衍不是倒数第一吗?”“没有,还没有喊到他的名字呢!”“怎么可能?!”
程津完全呆愣住了,不只是为了他居然考出这样的排名来,更因为程衍的名字还没念到。
听到旁边的私语,他立刻反应过来,说:“肯定是念错了!应该是程衍,而不是我!”
其他人也颇为认同,还在说:“如果是程衍的话,这个成绩可谓是超常发挥了。”
教谕大人留了时间给台下的学子议论,但是不知道为何,这个名次出来,竟然有那么大的争议,隔了一会儿底下还有人在争议,他才呵斥:“安静!放榜成绩由所有考官再三确认核实过,如有疑虑,全部念完后再提出!”
他这么一说,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。
也就程津在下面低声说:“一定是念错了……一定是念错了……等会我要去提出抗议……”
毕竟是自己的好友,孟晨辉也不免从自身的焦虑紧张中抽身,多安慰了他几句。
不过,想到程衍居然考了四十多名,孟晨辉还是心中有些恼恨,觉得是因为楚望给程衍补课了的原因。
孟晨辉分神着,没想到没过多久,自己的名字也被喊到了。
“第二十九名——孟晨辉!”
这一会,周围的喧哗声更大了。
“谁?我没听错吧!”“孟晨辉居然考砸了!”“天哪!他上次月试不是第二名吗!”
孟晨辉愣住,同样对自己这个名次不敢相信,嘴里呐呐:“怎么会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他早上考试的时候,的确是受到昨晚的事情所影响,有些心神不宁。尽管如此,孟晨辉还是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,至少是平时正常的水平。
却没想到……他居然考砸得这么厉害!
周围的窃窃私语好像全部都是在议论他一样,孟晨辉恨不得把头埋起来,然而,排名还没有说完,他想离开都不行。
向来取得前三甲的他,这才发现原来考砸了被人议论,是这样羞耻尴尬的事情!
事实上,在议论他的人并不多,现在台下的学生,讨论最多的都是:“程衍呢?”
对啊,程衍的名次呢?
明明从第八十一名排起,甲班没有一个缺漏,他的名字也理应当在其中的,可是现在都已经到了二十几名,却依然没有念到他的名字。
有的学子怀疑是有重复的名字或者听漏,但是辅教先生在旁边同步揭榜,榜上清清楚楚写明了所有已经公布的名次,确实目前为止,除了一些爆冷门,并没有出现其他不妥的地方。
有些中下游的学子,一般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,就不在关心上游的排名了,但是这回,所有人无不提高着注意力等待放榜,就连其他班的也都在议论,不过,更多人还是认为,程衍的成绩应该是没有被计入排名之中,八十一名学子中,可能混进了以为乙班的优等生。
到了最后十名公布的时候了,根据已经放榜的名字,甲班学子很快就能数出来,前十名都有谁,但是无论如何,他们都不承认,也不敢相信,程衍居然在其中!?
教谕大人保持着平静的声音,亮声念过了第十名、第九名……一直到第三名的时候,孟晨辉听到了有人在旁边说:“程衍该不会真得了前三甲吧!?”
程津眼皮一跳,无法控制地想到了他和程衍打下的那个赌。
怎……怎么可能……
“第三名,王五!”
程津稍微松了口气,听到不是程衍的名字时。但是他很快又觉得有些羞恼,就像被程衍玩弄了一样,他怎么会真的认为程衍考前三名啊,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!
只剩下两个名字了,甲班没有被念到的也只剩下程衍和楚望了。
他们俩并肩站在人群中,此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一个是塞钱进入书院的纨绔子弟,一个却是次次拔得头筹学习勤恳的才子,两人分明是格格不入的,可是此时站一块,看起来却意外的和谐。
楚望的手还被程衍攥住,尽管藏在袖子里,没有被第三个人发现,可是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,做出这样的事情,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,连手心都沁出了汗水来。
程衍转头问他:“这么紧张?你猜你是第一名,还是第二名?”
楚望紧张根本不是因为这个,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注意力拉回来,有些浑浑噩噩地说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程衍想了想说,“很快就知道了。”
楚望觉得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,只是没有说出来。
最后两名格外悬念,林教谕沉默了许久,才一并将名次报了出来:“本次月试,第二名——程衍!第一名——楚望!”
程衍笑了起来,凑到了楚望的耳边,轻声说:“我猜就是,你果然是第一名。”
楚望怔愣着,他觉得程衍完全搞错了重点,他第几名根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程衍的名次啊!
楚望恍惚觉得不可置信,回想着程衍昨晚信誓旦旦说要考前三甲,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到了……可是再一想,程衍总是能做到各种不可思议地事情,好像,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。
楚望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,然而,其他人可没有那么轻松接受了。
原本只是在台下悄悄私语,但有人吓得拔高了声音:“什么?!谁第二?!”
他的声音实在太嘹亮了,林教谕听到,也没呵斥,居然又重复了一遍:“第二名是程衍。”
旁边的辅教先生已经完完全全把月试的榜单都放出来了,每个人都可以凑近过去看,其中前三名在最上面,用比其他人大几号的字体写着名字,就算站得远了,也不会认错。
第一名实在没有什么悬念,楚望哪次不是考第一,才会让人觉得是个大新闻。
然而众人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第二名,依然是议论声不断。
没有人敢对结果提出质疑,可也有人在心里一闪而过猜测,程衍会不会是有楚望帮助作弊才考好,但是仔细一想,他们考试的时候监考严格,两个人又离得老远,哪有可能作弊。
孟晨辉转头看向程津,问:“你不是说你和程衍和名字被弄混了吗?”
程津已经完全呆愣住,许久之后才呐呐说:“我……我不可能考第二的……”想到他的贴经,程津心里已经对自己的成绩相信了大半,更是没有提出什么质疑的勇气来。
孟晨辉愤恨地瞪了他一眼,一番踌躇之后,终于忍不住举起手来,大声高呼:“教谕大人!我质疑第二名的成绩有误!我请求教谕大人公布程衍的文章!” 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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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,胸口一颤一颤。
迷茫、不解,各种情绪涌上心头。
这是哪?
随后,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,然后更茫然了。
一个单人宿舍?
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,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。
还有自己的身体……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。
带着疑惑,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,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。
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,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,外貌很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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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的自己,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,工作有段时间了。
而现在,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……
这个变化,让时宇发愣很久。
千万别告诉他,手术很成功……
身体、面貌都变了,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,而是仙术。
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!
难道……是自己穿越了?
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,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。
时宇拿起一看,书名瞬间让他沉默。
《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》
《宠兽产后的护理》
《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》
时宇:???
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,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?
“咳。”
时宇目光一肃,伸出手来,不过很快手臂一僵。
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,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,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,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。
冰原市。
宠兽饲养基地。
实习宠兽饲养员。网站即将关闭,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芬梨非梨的那个渣攻不爱你[快穿]
御兽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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